徕卡视觉

预想去坝上是看秋的，却不期遇到了雾。
清晨，跟着长长的车队从驻地出发，一直都在浓雾中缓行。后来才知道车顶外的天空一片清明，而我们行走的路线就像雾中的光带，神秘而艳丽。

而这样的结论是登上敖包吐后才突然惊觉的，从高处看去，整个坝上被厚厚的云层遮盖，居然让我想起了家乡的海。。。

是的，就是海！看不到边际，看不到村庄，只有浩淼如海的景色。翻滚着，飘渺着，而天边已是曙光乍现。这样的惊艳，知道今天我依然清晰。记得那时的身边只有不绝的快门声，回望四周，高高低低的脚架已经布满不小的山巅。

而云海并不安静。
随着朝阳初醒，越来越犀利的光线如无数的刀刃，刺入云雾中。云雾不断翻动，底下的景色或隐或现，展现出无穷无尽的画面。其实，再多的快门也记不下这样的场景，云雾让坝上变得妖娆多姿而毫无定式。

这还是我熟悉的坝上吗？不是了。这是我憧憬中的秋色吗？不需要了！

此时，渐渐褪去云海的坝上如被白纱缠绕一般，所有的山头从纱幔中露出来，一扫刚才的辉煌，变得秀丽、婉约。
虽然没有遇见最好的秋色，坝上却送给了我更荡人心魄的晨雾。

随着温度的升高，云雾也开始渐渐的弥散。强烈的晨光，将色彩淹没其间。周边似乎突然回到了神秘的黑白，格调极其高贵。

而这份高贵又是如此的艺术。吞噬一起的无聊、无趣、无关，漫散的云雾以大师级的笔触，或浓或淡地勾勒出她希望的画面。

此时的摄影者，也突然变得高贵万分。仿似从凌晨灰土灰脸的疲惫如乞丐，偶然捡到了金子，趾高气扬起来。有人总说这群人像疯子，可也只有这样的疯狂，才能遇见世上最美的景色，收获最快乐的心情。也许，这样的收获可能只是无数次沮丧后偶然的一次，但总是有人为了这样的偶然，宁可冒着无数次沮丧的代价而毫无退缩。也许，这样的美景不过是一张毫无回报、沉寂硬盘的照片，但宁可付出无数的辛苦、金钱，为的这样一瞬的快乐。

从敖包吐去透风沟的路上，我一直在想着这样的付出与回报是否值得。回过神来时，发现已经进入一个迷雾森林般的地域。
与刚才激荡的云海完全不同，迷漫的雾气将景色变得无比的梦幻，似乎处在欧洲郊区的某处，而无法明确身边的景象。

这是一个令人癫狂的感觉，我甚至无法明晰远近、大小、明暗。。。有一种惊讶、痴迷，还有一份淡淡的孤独，就像这棵远处的孤独的树。。。

 
更是有一种渺小而不知归路。。。
这样的感觉越来越甚，一直抵达顶峰时达到顶点。这是这样怎么样的世界啊，让人无法相信现在与未来，就像回到中世纪，无尽的森林，无数的恐龙，无解的环境。。。仿似梦境！

 
是的，就是梦境！后来的日子，这个梦境一直出现在我的梦中，自己就像一个幽灵，轻巧、细小、糊涂地穿梭着，狂喜、忧郁、落寞，生命中曾经出现的感觉一股脑地呈现，久久无法释解。
然后，我觉得自己的身影越来越大，像翱翔在云海上空的雄鹰，展开无比宽大的翅膀，妄图拥抱这片云海入怀，却反被云雾吞噬其间，不知方向。。。

 
第二天的北沟，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。没有了荡涤万物的云海，坝上的晨真实许多，轻盈许多。但这样的轻盈一样折磨神经，从眼睛到心灵，仿佛有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径，经过视觉、听觉、感觉，甚至味觉与触觉，轻盈而困难地直达心底。

 
其实站在遥远的山巅，却似乎能摸到晨雾的肌肤，光滑的、透明的、温湿的，如同处子的颤抖。

 

其实，除了风声，听不见远处的任何声音。却总是感觉又有一阵阵的马儿的嘶鸣，从蒙古包中，从草原上，从看不见细节的荒野中，传到耳边，绵绵不绝。

 

 
嘶鸣声划过已然结霜的草地，掠起如瀑般的风，金色的光影昂昂荡荡地扫过。阳光，就是这只雄师的指挥官，冲锋、厮杀、开拓，一路向着云雾的最深处，迈进。

 

身后，就像一个被征服的战场，却无丢盔弃甲的残骸，也无尸首满地的狼狈。就像佛光沐浴一般，安详而纯净。我记不起当时的感觉，脑中的所有念想被格式化一般，空白、无知、混沌。

 

然后，一缕温热的红光让人初醒，眼前一片光明。远远的，轻雾袅绕的世界，如处子般的宁静，创世纪一样，再无纷扰，再无私欲，再去争斗。而我就在那处山巅，毫无压力地悠闲地活着。。。
我知道我醉了，不想醒来。